蚯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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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2/4/18 15: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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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文创

与您同行

(总第期)

回不去的日光(三-四)

作者:刘绮烟

那年,三奶奶生了病,脸像腊纸一样的*,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儿。笨手笨脚的三爷做了一碗酸面叶儿端到三奶奶的床前说,祥他娘,吃点吧,肚子里下了饭身上就有劲了。我心里寻思着光靠在吃几片药,滴几瓶水不行,治不了你的病。医院去看吧!三奶奶叹了一口气,说,他爹,*土都埋到胸口了,地也快种不动了,不能为祥再多挣点,就是勉强活着也是糟蹋粮食,净给祥添累赘。像吃屎一样的挣那两个钱,医院自个就不当家了,钱花得怕比泻肚还要快哩。还是给祥留着吧。听祥说,他在城里买的新房还欠着银行一大笔钱,宝儿上学得花钱,眼看着宝儿成人了,过几年结婚娶孙媳妇都得靠钱。那点钱留着给祥吧!我一个快死的人,花了可惜了。他们翅膀都硬了,也不需要咱们管了。他们小两口在城里生的那个孙女也不用咱们帮她带,这几年我老觉得都活成个废人了?再说了,没听老人说,先走的那个人有福吗?有你为我送终,我心安哩,你就让我先走一步吧!三爷张开的嘴又合上,眼睛红通通的说,祥他娘,你咋这样说哩,你走了留下我一个孤老头子恐怕也撑不过几年。不过,想想你说的也在理儿,医院哪是咱们这样的老百姓住得起的地方,虽说有医保,可那药比金子都要贵哩,怕就怕花了钱有看不好病,末了落个人财两空。三爷好像想起了什么事,看了看老伴,犹豫了半天才嗫嚅道,祥他娘,你想麦子吗?

三奶奶没有说话,两行浑浊的眼泪像两条蚯蚓一样爬到了枕上。她抽噎着说,一想到麦子,我的心就像刀弯的一样疼,它和祥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哪有不想的。可这能怪谁,怪就怪老天爷把她托生个女儿身,命里注定就该那样哩,没啥对不起她的。白生养了她一场,她娘快要死了也不回家看看。三爷嗫嚅着说,是咱对不起她哩。不是当初怕他兄弟说不上媳妇,打了寡汉,也不会忍心让她嫁到千里百远的地方。也不知道麦子过的咋样?前几年回来的那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就知道,她的日子不称心,现在麦子的电话都打不通了。可嫁出去的闺女,咱有啥法哩?都是她自己的命呢!

灰的白的金的紫的日光变换着不同的颜色,每天从三奶奶的床头走到床尾。院子里的那棵柿树没了果子,只剩一两片枯*的叶子了。寒凉的空气从窗户缝里吹过来时,三奶奶已睁不开眼睛,全身的皮肤挂在凸凹不平的骨头上,像是在风中摇摆的树叶。好几天了,吃不下一口饭,枯槁的脸上染着一层灰死色,最后一丝儿气在喉咙里不吐不咽地游离着。祥的婶子对刚从路口回来的三爷说,三哥,我看嫂子是在等祥吧!三嫂这是想着和祥最后一面呢。大冷的天,三爷的脑门上出了一层薄汗,抽着旱烟,蹲在三奶奶的床头一声不吭。

这当儿,天就毫无预兆地起了大风了,黑色的云在屋脊上轰隆隆地翻滚着,天低得好像要落下来一样。老*好像听见了祥和他媳妇的脚步声,那声音刚开始若有若无,继而越来越清晰可辨。虽然祥的脚步声急促而无力,不似先前那一样悠闲。但祥的音容笑貌和味道早像钉一样钉在了老*的记忆里,这辈子它只要活着就不会忘。它支棱了耳朵,跑到大门口又折回来,在三爷面前摇着尾巴,又转身跑了出去。半个小时后,随着铁门咣当的一声响,就有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娘......娘.......,我回来了,儿子不孝啊,回来晚了!祥和他的哭声和风一齐就滚进了屋里。他扑通一声跪在娘的床前,握紧娘只剩下骨头的手,屋子里顿时也昏天暗地,连空气里都悲悲切切了。三奶奶忽然睁开了凹进骨头里的眼睛,看了一眼儿子和媳妇,张了张嘴,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头一耷拉,终于咽了气,随着死神去奈何桥了。屋里屋外好像都风平浪静了,云也静止了似地立在屋檐上,看这人世间永不停止的悲欢了。柿树上的那最后一片叶子轻飘飘地落在了窗台上,瞬间支零破碎。三奶奶停灵的那一夜,全村人的梦里都是祥沙哑的哭声,小孩子被惊醒后也不依不饶地哭闹着。到了第二天早上,地里就茫苍苍一片,院子里一片雪白了。那雪落在了祥的头上就成了孝帽,粘到祥的身上就成了祥为娘穿的孝衣。祥摔了瓦盆,扛了柳木棍的灵幡,一步一跪地向墓地里走,像是向天地祖宗谢罪了。昨晚哭了一夜,祥的嗓子哑了,泪也哭干了,只是红肿着眼,张着大嘴嘶嚎着,那嚎声干裂成了枯了水的河床一个样。把娘送到坟地里,想起娘对自己的种种好,祥禁不住趴在娘的新坟头上又哭了好大一会儿。等堂叔把祥硬拉回家,他整个人己经是个泥人。祥媳妇摆弄着木偶似的祥,一边帮祥脱掉带泥的衣服,一边斜睨着祥嗔怪道,也不悠着点儿,累成这样,明天怎么赶路!虽然祥媳妇的声音很小,还是被三爷听见了,他冷不丁地愣在了那里,像明儿早上房檐下垂下的冰柱儿。说,祥,你娘生养了一场,不过了你娘的头七再走吗?

祥已经洗了脸,换了干净的衣裳,重又有点精神头了。他对爹说,爹,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想不开。我就是在家守上三年,我娘也活不过来了。城里头一大堆的事,手机里的一堆未接电话,公司根本就准不了假。我这是硬回来的,回去还不知道咋说呢?三爷两眼含泪说,这是你娘哎,一辈子就死这一回!平常你说忙,不回家也就算了,这是你娘的丧事,多请几天假,不就是少挣几个钱吗?祥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有一堆委屈的话想到出来,但看了看一屋子的叔伯,又像吞*连一样皱着眉头硬咽了下去。祥媳妇忽然间泪眼汪汪地说,做儿子的,倘若有一点良心,谁不想当个孝子?可那也得有条件呢!先不说挣钱多少,只有我们知道那日子是咋过的?家里人守着二亩地,忙的也是庄稼季子,一年里能闲半年。农闲的时候能睡到晌午,不过就是钱少花点,衣服少穿点,东西少吃点。我和祥在城里,可都是天不亮就起床呢,着急忙慌地赶着去上班,也就是挣份工资。还房贷,车贷,大部分靠祥的那份工资。祥的工资是我们一家四口的命,是房子,是车子,是养儿育女的学费呢。眼看着宝儿也是个大小伙子了,房子车子彩礼又得一大堆钱哩,我和祥不干行吗?这次因为娘的事,祥硬着头皮回了家,回到公司老总还指不定要他不要哩,真丢了这份工作,我们一家人就得回来种田。爹啊,等我们到了你这年纪也是一样哩。我们哭也哭了,也难过了,也想娘对俺们的好了。娘在泉下有知,肯定也不会怪罪我们。您老人家看在我们也不容易的份上,就多可怜我们这些做孩子的吧!四

又两三天过去了,卧在路口的老*闭着眼一动不动,俨然和土混合成了一个颜色。在一个秋阳炙烤着的中午头,祥终于回来了。他是抱着老*回到了院子的,连饥带饿的老*已经走不动路了。祥和老*一起挤开阳光走进屋里时,三爷的眼睛在乱糟糟的皱纹里抖动了一下。老*明白,已经说不出话的三爷知道他的祥回家了,三爷那提到嗓子眼的心咕咚一声落到了肚子里。祥喊了一声爹,就跪在了床前,拉着爹的手,像几年前哭娘一样,把这几年对爹地挂念,把自己这些年在城里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全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直哭得鸟雀哑声,悲切成一团,连日光都转着弯儿,不敢从这个院子里过了。祥哭着说,爹啊,我已经定了一口柏木的三寸大板的棺材,东村西村两班的响器,还请了一班人专门来给您老人家哭丧。您老就放心的走吧,不用挂念我。爹就在这哭声里放心地咽了气。

村里所有能走的动路的人都来了,堂叔堂婶,上了年纪的叔伯哥嫂。他们帮着祥给三爷穿衣,来的人都惊奇地发现,瘦脱了形的三爷脸上荡漾着一层微笑,那弯曲如流水样的皱纹上浮着一层红光,就像是一缕日光故意留在了三爷的脸上。祥不愧是从城里回来的人,做事讲求实效,他回来的第二天就送走了三爷。接着马不停蹄地把已是一片绿芽的麦田盘了出去,把家里用不着的破烂东西该扔的扔,该卖的卖,忙得脚爪不停,额头的汗顺着脸颊直往下淌。祥一脸的疲惫,老*看着心疼。现在,祥成了它唯一的亲人了,它的目光远远近近地跟着祥,听说城里人也养狗呢,也许祥会把自己接到城里,就像当初把它装进书包里带回家一样。祥的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老*见过村里的老头老太太们的手机,但他们的没有祥的大,祥的手机还镶了一层金边,那音乐声钻到耳朵里,能让人翩翩起舞呢。电话里的声音,老公,事办完了没有?祥沙哑着嗓子对着电话低沉着声音说,办完了,家里也都收拾好了,准备明天一早回家。

老公,听我的没错吧,把时间安排好,到家后该干啥干啥,一点都不会耽误时间。像你那样不存气,早几天回到家,爹也许会熬上一月半月的,既回不来有走不掉,干着急没办法,等回到城里,*花菜都凉了。所有的事只有正好才是好,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为你着想。祥不吭一声,只顾着闷头干活。卧在门口的老*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三爷这个家,眼睛里流出了泥一样的泪,那眼泪里不知是绝望,悲悯,还是留恋和不舍。它一步三摇地向外走去,他走到村口,顺着蚰蜒小路斜到三爷家的庄稼地里。地头上的那座新坟埋的就是三爷哩,老*对这块地最熟悉不过了,哪儿有个鼠洞,哪片地肥,哪片地瘦,除了三爷,只有他知道。麦芽儿娇娇嫩嫩地刚从*土中拱出来,三爷新坟上的新土散发着一股腥甜的气息。它使劲儿扒了一个土窝窝,把四条腿儿顺到一侧,身子就像棺材里的三爷样躺得平平展展的了。日光把土地晒得暖和得如三爷的被窝。一阵风从西坡上吹过来,夕阳就变地像心样红彤彤的,把新坟和老*都照得暖融融温热热的。像心一样红的太阳咕咚一声落到了河里,月亮呼的一声从水里溅出来,便带出无数的水珠儿粘在了天上,顷刻间变成了星星。幽暗下来的田野突然间就沉寂无声了。

作者简介

刘绮烟,河南省周口市人,爱好文学,喜欢小说的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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