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我写的第一篇有关我妈的作文在小学五年级。我写吃早饭,我和我弟吃牛奶面包我妈吃馒头咸菜,还有我小时候做手术,我妈睡走廊,诸如此类;被陈老师委婉地提醒用力过猛:“孩子的心是好的,但。”
于是决心写一篇不那么用力过猛的。
我妈在十七年前生了一个女孩儿,就是我。
因为喜欢吃毛豆,所以我妈给这个女孩儿起名叫“毛毛”,给两年十个月后出生的男孩儿叫“豆豆”。后来豆豆长了水痘,改了名。本来应该是“毛豆双全”,有点遗憾。
我虽然是我妈的孩子,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我妈是水灵灵的双眼皮大眼睛,我是单眼皮小眼睛,死死地单着,且肿;我妈是苹果脸,我是长脸;我妈有一口洁白整齐的好牙,我的牙分布得比较叛逆而险峻,戴了四年多牙套才勉强将它们排布整齐。小时候我妈每次给我掏耳朵的时候都会感叹为什么我的耳朵眼又窄又曲里拐弯的,她和我弟的都是光明正大地一条道宽敞到底。给我掏耳朵的时候,我和我妈都很痛苦。
小的时候,我很喜欢拿我妈来吹牛,当然,现在也是。我妈是帝国理工的化学博士,小时候曾用这个名号赢得了无数小朋友的敬佩和赞美,好像博士不是我妈倒是我一样。不过我确实出席了我妈的毕业典礼,还跟她合了照。所以四舍五入,也差不多吧!我妈要孩子很晚,所以她老觉着比起别的妈妈,自己看起来有点老。但是我总是跟我朋友说我妈长得特别好看……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很温柔,也不知道她们信没信。
我妈是特别聪明的一个人。小学的时候,她一个人拿着奥数题教我算鸡兔同笼还有什么牛吃草。算得我痛苦异常,但是我妈执意地一直教到了小学毕业。上初中我数学还是不好,经常拿着什么三角形全等相似二次函数和圆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题可怜巴巴地问我爸。我爸是搞科研的,非常有钻研精神,一般的题他都能三两下做出来,但偶尔,偶尔啊,也有他要卡壳半天的难题。尤其记得几次他一直算到大半夜,第二天早上给我讲。有时候他实在算不出来了,就给我妈。我妈属于会用“巧劲儿”的那类型,有时候我爸费劲巴力老半天也理不出头绪的题,我妈另辟蹊径五分钟就给做出来。因为有我爸我妈,我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上过课内的补习班,感谢。
我妈聪明得面面俱到。她不仅会做数学题,还会帮我改作文。初一第一次大考,我语文考了76.5,震惊了我妈,因为她一直以为我语文还不错。从那以后,基本上每次要上交的作文或随笔她都要跟我讨论一番,再让我写。尤其是到了初三,每次要给老师改分的作文不脱胎换骨三四次是交不上去的。有时候当我写了一篇自认为天下第一的名作时,我妈就会拿过来圈圈点点,告诉我这个词不对、那个比喻不恰当,这个结构不好,重新改过。我每次都很挫败而且难为情,甚至有点怨恨我妈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不过每次被我妈改过的作文,都能在40分为满分的情况下,拿38分往上。
小时候我弟练武术,且迷恋孙悟空,这个的直接结果就是导致了我们家有很多奇怪的木棍子和铁棍子和塑料棍子,一应俱全面面俱到。不幸的是,这些棍子没能变成定海神针,而是沦为了“家庭暴力”的同谋者。小学有一段时间我沉迷于半夜不睡觉看ipad,被发现且再犯后,我妈二话不说,抄起一条棍子就把我按在床上揍得嗷嗷乱叫涕泗横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被杖刑赐死了。
除了棍子,我妈还善用筷子、苍蝇拍和羽毛球拍。小时候不好好练琴,我妈像打苍蝇一样在我身上打折了那个苍蝇拍。羽毛球拍和筷子也用过,但是早忘记了是因为什么。记忆中我妈打过我一次耳光,是因为我撕嘴皮子,且屡教不改。现在我也没完全改过来,我妈前两周开始给我用红霉素膏了,今天因为我把它弄丢了被我妈罚了十块钱。还有一次因为到处乱跑害我妈着急了一下午,被罚跪在客厅老半天。
我妈很久没打过我了,但我也并不想念被打的时光。
我妈是一个特别有文化的人。有文化并不专指她学历高,而且她孜孜不倦。就好比我并不会觉得我爸特别的有文化,虽然他是个教授,因为他一回家就瘫在沙发上看抗日电视剧,这周末瘫在沙发上看了不知道多少部电影。我妈的空闲时间会看书、会作词作诗,我是说真的作词作诗,压平仄的那种,反正我觉得特厉害。
网课时候,我妈和我一起听语文课,因为她觉得王老师讲得特别好。每周三周五早上她就跟我一起津津有味的上课,还帮我回答问题,导致老师觉得我特积极,期末给我打了大大的a*。后来梁老师教我们唐诗的平仄,我回去跟我妈讲,我妈说哎哟你们国交语文老师都挺不错的嘛!我怂恿她发一篇自己写的诗词给梁老师,被拒绝了。
我妈加入了一个诗词会,里面有老师天天给他们讲课。我妈就特美滋滋地跟我说:“我们老师夸我词写得好,你看。”然后给我看,但是我看不懂,我觉得押了韵的就是好诗,因为朗朗上口。——家庭内部的文化的巨大沟壑出现了。
他们办了一个